沉默的大多数与特立独行的猪
我蹲在云南插秧那会儿,生产队有头猪总爱用獠牙拱公社的语录牌。老乡说这猪中了邪,该送去食品站。后来语录牌被它拱成了双开门冰箱的形状,倒成了村里娃娃认字的教具。您说颓废这事,可能跟那头猪似的——当全世界都劝你当块好腊肉,保持直立行走的姿势就特别费劲。
你说人生没劲?当年我在街道厂当工人,车螺丝钉能车出交响乐的节奏。有回把三号车床改装成自动煮面机,革委会主任吃着辣椒油拌螺纹钢,硬说尝出了大跃进的滋味。后来煮面机被定性为“资本主义尾巴”,我倒觉得机器煮的面条比人煮的直溜。
黄金时代那阵子,陈清扬总说生活像被装进避孕套里。我说套子也有套子的好,至少能看清自己挣扎的形状。后来她在山间茅草屋里研究俄狄浦斯王,发现被命运操弄的人往往自带弹簧——压得越狠,蹦跶得越高。
现在年轻人爱说躺平,要我说这是新型军备竞赛。当年我们管这叫“磨洋工”,车间主任拎着茶缸巡视时,我的手指在车床底下偷偷比王二写过最诗意的中指。真正的消极抵抗得带点创造性,就像往食堂的忆苦饭里掺云南野蜂蜜。
你说意义感这玩意稀薄?去动物园看看猴山,老猴王抢香蕉的英姿和五百强CEO抢项目没本质区别。区别在于猴子不写年度总结,也不会因为没当上猴王就怀疑猴生。我常建议街道办在电线杆上挂满“禁止思考”的标语,后来发现这活儿早被手机短视频承包了。
前些天遇见个区块链青年,他说人生是去中心化的屎壳郎滚粪球游戏。我提醒他注意粪球的椭圆轨迹,毕竟开普勒第二定律在粪球界同样适用。后来他改行卖糖炒栗子,说终于找到了可循环的元宇宙。
夜里睡不着就起来抄《几何原本》,这是我发明的精神体操。欧几里得不会告诉你,平行线在阳坊涮肉的热气里总会相遇。上次我把第五公设证伪了,用的证据是东单菜市场永远不垂直的芹菜堆。
李银河常说存在先于本质,我说放屁的本质是存在感最强的气体扩散运动。就像你现在瘫着的姿势,看似是团无用的氨气,指不定哪天就催开了哪朵正经的花。
给你讲个秘密:我抽屉里藏着个生锈的六角螺帽,是当年改装煮面机剩下的。每当觉得要变成沉默的大多数,就拿出来盘一盘。现在它亮得能照见王二脸上的褶子,照不见的是螺帽里卡着的,1976年春天的韭菜叶。
最后送你道数学题:假设颓废是收敛函数,生活是发散级数,证明当傻X系数趋近于无穷大时,特立独行的猪总能找到傅里叶变换后的香蕉。解不出来没关系,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时,记得给楼下总挨揍的流浪狗带半根油条。